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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归【燕蛇】

二战paro/德意志视角/背景莫斯科保卫战/纯剧情需要注意底线/慎入
灵感设定源自 @墨蛇君 太太!感谢太太授权!
补刀依旧感谢老铁秋凉 @解尽秋凉 。
切勿代入真正历史,nc无法洗白。

(1)
一九四一年十月三日。
莫斯科下起大雪。
自德军攻占斯摩梭斯克,已经过去了三个昼夜。

飞燕在炮火中昏厥,醒来便只有面前狭窄的天窗和腕上的镣铐。他透过窗子看到的是远方灰蓝的天和窗沿洁白的雪。黑夜是安静的,接踵着黄昏扑面而来,惊起檐上乌鸦成群起飞,躲进尖顶的背后。

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,仿佛连黎明也一起封藏。

飞燕坐在床边,仰着脑袋,忽然很想抽根烟,当然,这只能是想想。他已经不抽烟了,因为某先生不允许。
在上一次战役中,他伤了喉咙,灵蛇先生便强硬地让他戒了烟。即便如此,他仍是习惯地伸手摸向胸前的口袋——飞燕怔了怔,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卷,他小心翼翼地拆开,里面是一根烟。

临床的战俘闻烟而动,凑了过来,刚要惊呼,却被飞燕捂了嘴。他冷冷地看了狱友一眼:“想把狱管嚷来?”
狱友看了一眼飞燕,凑近了小声哀求道:“兄弟,让我闻一闻。”

飞燕推开他的脑袋,将那根烟扔给了他,眉毛也没动一下。他看着狱友贪婪地将烟放在鼻前闻嗅,有些嫌弃地站起身,走远了点。

不过走了两步,他便听到有人低泣。飞燕低下头,窗户下蹲着个半大的孩子。穿着并不合身的军装,抱着膝盖低低哭泣。

“你哭什么?”飞燕垂下眸问。

孩子抬起头,他伤得很重,脑袋上的血污了他的大半张面孔。飞燕想,也许他活不过今晚了。

飞燕弯下身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想你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。”

小士兵依然哭泣:“我想我妈妈,我很痛。” 他的身体有些抽搐,“我想我的小琳达。可是我回不去了,长官,我会下地狱的是么?”

飞燕的手顿在他的肩头,良久,他低低叹了一声:“不会。”

小士兵似乎是哭累了,声音低了下去,他抓住飞燕的手,喃喃道:“长官,我想回家。”

“会回去的。”

会回去的,因为还有人在等我们。

“元首真的是对的么?可是,如果他是对的话……为什么我杀了魔鬼也回不了家了?”他的声音一点点轻了下去,连呼吸都逐渐冰冷。飞燕将军帽盖在他的脸上,遮住他不肯阖的眼睛。

“让我们将元首旗帜,
插满大街小巷,
苦难结束后,
就会是天堂……”飞燕低声哼起歌谣,冲着小家伙的尸体抬手行礼,“嗨,希特勒。”他信仰着元首,却从来没想到元首亲自打开了地狱。

“我不知道元首对不对,只要先生说的,我便去做,仅此而已。”

这夜,飞燕睡得并不沉。他缩在床下冰冷的木板上,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。

那是一九三零年的夏,他在街头流浪,正同鸽子抢夺面包屑。漆黑的军靴落在他面前,飞燕抬起头,路灯将天角映出柔和黄光来。教堂顶的钟声恰时响了起来。鸽子被钟声惊扰,飞向空旷的天。

飞燕看见一双碧绿的眸,像他在柏林郊外见过的原野。那人微微低着头,光影割裂他的面容,唯见眼底的一息光。

飞燕听见他说:“小东西,要不要同我走?”

风吹过寂静的夜,他心脏猛烈跳动,一瞬间他陷进他的眼波里。

魔鬼打开地狱,是最坏也是最好的开始。

(2)
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三日。
“尊敬的先生,我的将军。莫斯科的冬天很冷。我时常想起遇到你的那个夏夜,我想念柏林的夜晚。大衣已经抵挡不了严寒,今天的午餐也只有加了木屑的面包和不知名的糊糊。苏联人果然是一群粗鲁的毛熊。但是我并不怕这些,唯一惧怕的是……好了,不说这个了。先生,我想见你,在日耳曼的土地上……”

他拿着木炭在树皮上慢慢写。窗外白桦树不堪积雪重压,发出“咔啪”声响。有乌鸦落在栏杆上不停啄着铁窗。

飞燕知道,他写的一切是寄不出去的。伟大的日耳曼民族,尊敬的元首,是不允许这些来自东方的信件进入他们神圣的领土。

他看着窗外遥远的圆顶。忽然开始思念柏林那些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尖顶教堂。

留给他感慨的时间并不多。下一刻,尖利的哨声便在窗外响起。他被无数杆枪指着,走进审讯室。

飞燕得庆幸,他听不懂他们的斯拉夫语言。对于他们的每一声询问,他只咬死一句,他便是这次实验的指挥官。他的不合作让敌军恼怒,枪托砸在他的后脑,砸出满手鲜血。嘶——是真的痛,这该死的斯拉夫毛熊们。

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眼花。有军医过来替他包扎,他看着女军医故意挺高的胸,想的却是还是先生穿上白大褂的样子更好看。

他喜欢看午后的阳光落在先生的手上。银色的手术刀在他苍白的指间泛着冰冷的光。先生的面孔在日光里看起来像市政厅广场上的雕塑,带着古典气息的高贵典雅。

先生喜欢在午后休息半刻钟,他他微微仰着脸,在躺椅上沉睡。午后的阳光打在他发上、脸上,映着他金色的发丝、高挺的鼻梁和菲薄的嘴唇,雪白的外套下是黑色的衬衫,衬衫领上镶嵌着帝国徽章。是肃穆而禁欲的。

飞燕便不受控制,俯下身去。将唇虔诚地印在先生手背。

楼顶上成群白鸽展翅而过,烙下一片浅淡的影。来自莱茵河的风吹开窗纱,像最温柔的枷锁将他桎梏。

既然他从地狱里来,那么他便陪他去往地狱。

女军医不熟练的德语拉回他跑远的思绪。飞燕听见她说:“只要你承认你是被迫做的那些事,你就不会被审判,还可能被释放。这样难道不好么?”

飞燕笑了,慢慢推开她落在他臂膀上的纤细指,“不,是我做的。”

哪怕他要永远留在这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平原,哪怕他再也不能看一眼市政府广场上成群的白鸽,哪怕他再也不能亲吻一下那在日光中如东方玉石一样洁白的手背。
他也要守护好他的将军。以撒旦之名发誓,永远。

(3)
一九四五年,四月三十日。
莫斯科开始下雨。

西伯利亚是没有春天的。但是这一天,对于莫斯科人民来说,却是值得庆祝的一天。因为,在这一天,他们伟大的元首,苏联人民的敌人在地下室饮弹自尽。神圣的日耳曼民族战败了。

粗鲁的苏联毛熊们毫不留情地嘲笑着、羞辱着伟大的日耳曼民族。胜利属于伟大的第三帝国。如今再提起,简直是一个笑话。

可是,那又如何呢?对于飞燕来说,他唯一的牵挂,便是他尊敬的先生。

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笑了笑,冲着铁窗唤了一声窗外的守卫。在莫斯科的第四年,便是没有系统学习,他也掌握了简单的俄语。

“您好,先生,今天还有什么战俘过来么?”

是的,战俘。飞燕忽然觉得难以启齿。他穿着破败棉衣,身上削瘦得几乎可以摸得着骨头。至于面容,他不用看也知道,大约是不堪入目的。一定是同其他俘虏一般无二的面黄肌瘦。

士兵看着他,满脸警惕:“打听这个做什么?”

飞燕也不管他一脸防备,急迫道:“俘虏中有没有一个叫做灵蛇,或者代号灵蛇的人?”

因为急切,他的一只手伸出窗,抓住了士兵的领口。

“放开我!你这个肮脏的德国猪猡!”枪托重重砸在他的手上。飞燕却没有半点痛感。上一次的自尽似乎是破坏了手上的神经,他的右手再也没有半点知觉。他固执地抓着那人,不依不饶。

飞燕神经质的疯狂让周围巡逻的士兵逐渐围拢过来。有人冲着他破口大骂:“你这个德国佬想做什么?!”

有人从背后冲过来,把飞燕狠狠按在地上,狠狠一拳砸在他脑后。他的面孔摩擦在粗糙的沙子地面,磨出血痕。

紧张的苏联士兵扣紧他的手腕,生怕他再做出自残的行为。

“自尽对你没有好处,你一个人是扛不下来所有罪过的。”牢牢困住他的士兵大声叱道。

飞燕的目光落在他疤痕交错的腕上,半晌,轻轻笑出声:“嘿,先生,我只想知道这批俘虏中有没有一个名字是灵蛇。”
这是他唯一的信仰。

他本以为已经会逐渐遗忘先生,却没有想到记忆固执得可怕,他能清楚地回想起他们共处的每一个场景。他祖母绿的眼睛美得过卢浮宫里珍藏的最昂贵的绿宝石。

只要先生安好,他便不是一无所有。西伯利亚的荒原太寂寞,囚牢的生活太单调,他总要寻一丝慰藉,抱一点虚幻的希望。

锈迹斑驳的铁门被推开时,发出压抑的叫嚷。飞燕听到有人唤他:“够了,伙计,放开078号,有人要见他。”

会是谁?谁会想见他呢?除了……飞燕抓紧了破旧的袖口,冷风灌进他衣中,瞬间冷却了他全身的温度。他甚至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够呼吸。

审讯室里,白炽灯下香烟一缕一缕扯不断奔腾而上。幽蓝的烟雾模糊了飞燕的眼睛,即便如此,他也还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审讯座后那人的面孔。

少将先生穿着囚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。看见他,终于舍得给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:“飞燕。”

一片四百多个日夜,他终于可以清晰地看见这张在记忆中反复被回忆的容颜。

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,半晌,颓然无力地跌坐在地面上,仰头看着那人憔悴的脸。

窗外下着雨,一点点奏起来自天空的哀歌。飞燕慢慢扯出一抹似哭非笑的表情:“先生……”

他在寒冷的平原抱着一点温热的信仰等待春天的到来。春天最后还是没有来,甚至带着冰冷的雨,浇灭了他最后一份希望。

苏联人是一群粗鲁的毛熊。但是我并不怕这些,我唯一惧怕的,便是你出现在这里,我亲爱的先生。

灵蛇看着苏联士兵冷静道:“给我十五分钟,我便接受你们的审问。”

十五分钟,弥足珍贵。待审讯室终于只剩下他们彼此时,飞燕听见先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而平静:“飞燕,你还好吗?”

怎么可能会好呢?他伸手抓住灵蛇的手,看着自己青筋蜿蜒的手背说不出话来。飞燕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大胆的握住先生的手,只知他如不这般,便会彻底溺毙在绝望中。

他的先生,原本打理得整齐的梭子头,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头长长的头发,凌乱地散在肩头。

灵蛇发觉飞燕的目光,忽然轻轻笑道:“一九四四年至昨天之前,我在斯大林格勒。”

春天到来前的寒冷冻僵了飞燕的手,所有的坚持瞬间没了意义,他哆哆嗦嗦,再也抓不住灵蛇的手。

灵蛇反手扣住他的手,摩挲着他腕上的伤疤,因他这样一个动作,飞燕忽然感到了痛意。

是西伯利亚的风一般的痛,钻心钻骨。

他忽然失了控,低下头去亲吻先生干裂的唇。

亲吻是一触即离的,飞燕的手托在灵蛇脑后,他手下是干枯而浓密的发。失了光泽的金发像是枯萎的迎春花。先生的面上也有了细细的胡渣。要知道,先生向来注重自己的仪容。虽然,他自己也并没有好到哪里。

他眼睛酸痛模糊,灵蛇看着飞燕发红的眼眶,不由得仰起头,捧住他的脸。白炽灯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,他看着他,眼底终于流出一丝温和:“飞燕,我没事。”

灵蛇的态度太过轻描淡写,让飞燕满腔话语堵在胸口。他有太多话想说,却又无从说起。他想说为什么不把一切推给他,让他担起所有罪孽。

然而到了最后,却只能亲吻先生冰冷的手指。

十五分钟太短,眨眼即逝。士兵在门外大声催促,可是他舍不得离去。察觉了他的心情,灵蛇仰起头冲着他淡淡一笑,低声道:“去吧,飞燕,听话。”

(4)
一九四六年,距离帝国的覆灭已过去了一整年。关于帝国军人体实验的最高执行者灵蛇的判决在十二月的一天,传达了下来——于明年春天处以绞刑。

消息传下来的那一天,飞燕正拿着木炭在树皮上写日记。关于他的审判早已经下来,后日他便要被送往冰封的西伯利亚劳作。

门外的看守人捧着他们东正教的经书看得入迷:“君宰啊,我们敬拜祢的十字架,我们颂扬祢的圣复活。”
他的木炭断在掌心。是不是只有这般虔诚的信徒才能得到上帝的救赎?

而他们,从地狱里来,也终将回到地狱。

飞燕放下手中的木炭,从沙地里挖出他最后的物品。一块算不上太新的瑞士表。那是先生送给他的第一份圣诞礼物。

他握着表向门口走去。
“嘿,伙计,天气不错……”

他又见到了他的先生。长期的紧闭让灵蛇的精神越发萎靡。甚至在看到飞燕的到来时,他也没能即刻反应过来。

飞燕却奇异地对灵蛇这般迟钝的反应视而不见。他走过去,低下头亲吻他的眉心,复而直起身子道:“先生,我替你梳头吧。”

一盒骆驼牌的香烟换来了一把掉了齿的木梳。飞燕站在他身后,一点点替他梳开他打结的发。夜风吹的他们头顶灯泡打晃,铁窗投下阴影憧憧。灵蛇看不见飞燕的动作,即便如此,却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眼睛里的专注。

瘦骨嶙峋的手捧着干枯的发,隐隐散发着颓败的气息。飞燕却一点也不在意,仍专注着自己手上的动作。

很快地,门被重重打开。看守的士兵冲着他粗鲁的叫道:“时间到了!”

飞燕恍若未闻,放下梳子,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灵蛇,才转过身,将面孔埋进黑暗中,用以隐藏他发红的眼眶。
“再见,先生。”他轻轻笑起来。

灵蛇没有看他,将目光落在外头沉下来的黑夜里,轻轻道了一声:“再见,飞燕。”

磨了许久的牙刷柄尖若匕首,在白炽灯下闪着绝望的光。
最后一次,他对灵蛇微笑,在看守的嘶吼声中,血溅在刷得雪白墙面,像是雪原上盛开的玫瑰。 

“先生,我爱你。”他弯下身亲吻灵蛇。绞刑那么痛苦,我如何能让你去体验。




来年的春,来的很迟。三月份的莫斯科还在下雪。飞燕路过红场,看着被车轮惊得乱飞的鸽子,将额头抵在了车窗玻璃上,目光落进厚重的云层中。

因刺杀高级战犯,飞燕的罪行由流放改为绞刑。他站上绞刑台的时候,天刚刚落尽最后一片雪,恰好落进他的眼底,化成星点水汽。绳索套上他脖颈的时候,他忽然轻轻哼起了一首歌谣:
“今天,我们开始新的行军,
在美丽的西部森林里。
吹过的风是如此寒冷。
噢,你,美丽的西部森林。
尽管吹过得风是如此寒冷。
但是微弱的阳光仍然能投进我心深处。”

呵,再也回不去的森林啊。
——————

草草裹了被单的死刑犯最终被送往焚尸炉。在推进去之前按惯例是要被“搜身”的。当然,被关了这么许久,是捞不着半点油水的。

苏联士兵摸索了半天,只掏出来一块残损的树皮。
他骂骂咧咧随手打开:
尊敬的先生: 
  莫斯科的雪太大了,听说开了春贝加尔湖依然是冰封千里。我只希望这场大雪不会阻挡你的灵魂回归柏林的路。我想看看我们在西边森林里的小木屋门前的牵牛花,不知道兔窝里的兔子还在不在。那里太远,只怕我终其一生也难以抵达了。如果可以,愿以我魂长眠雪原换先生能够魂归故土。
    将以一生追随您。再见。
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飞燕
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夜 

他看完,撇了撇嘴,将信一同丢进火炉。哼笑了一声:“祝你美梦成真。”

——end——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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